長期以來,兩岸關系的微妙之處,常常體現在名份上。這次,曾任“外交部長”、“監察院長”的錢復老先生代表臺灣出席2009博鰲論壇。他用的名目是:兩岸共同市場基金會最高顧問。這大概是他近半個世紀從政履歷中看似最不起眼的頭銜、實則是他一生所承擔的最重要政治使命。
中方透露說,溫家寶總理與錢復將于今天會面。昨晚六點半,中國國臺辦主任王毅在博鰲金海岸酒店設酒會為錢復一行接風,并邀請了20多家中外媒體到場見證。
近年來,博鰲年會這個亞洲地區的非官方、多邊論壇,已成為海協——海基兩會半官方溝通機制外兩岸交流的另一渠道。去年,馬英九擊敗陳水扁贏得大選后,出任副總統的蕭萬長以“兩岸共同市場基金會董事長”的民間身份到博鰲,并與胡錦濤高調會面,臺海關系立時升溫。
王毅做東的晚宴,并不按常理出牌,安排的是自助餐。宴會廳四圍,不少鮮花。中央區,擺放了五、六張高腳桌,并不見一把椅子。大陸東道主的安排,看似隨意,少官式氣息,卻另有一功,顯然是為雙邊的近距離、高密度接觸創造條件。沒有椅子,當然就無坐下的借口。當然,凡事一定要看出些名堂的觀察家可能會有另類解讀:這是否暗示,眼下兩岸關系相對順暢,既然有突破的可能,那就不能坐等。
馬英九大概會同意這個揣測。眼下,他正處于勝選上任后的民意最低谷。能否通過調整兩岸關系,為臺灣民眾帶來真正的實利,履行競選承諾,是馬英九面臨的最大挑戰。否則,他不會煞費心思請出已74歲、且已退出政壇多年的資深政治家錢復來擔當臺灣信使。他請錢復轉告大陸領導人的十六字訣是“同舟共濟,彼此扶持;深化合作,開創未來”。
馬英九上大學時,曾上過錢復教授的課。錢復有句名言:“兩岸關系的位階高于外交關系?!?nbsp; 簡單地說,與大陸關系的權重與價值,將優先于臺灣自身對外交空間的拓展。在臺灣,支持這種觀點的,在相當長一個時期,最多是少數派。
酒會開始。王毅先致辭。他說:“與往年相比, 今年兩岸經濟界人士在博鰲聚會,具有不同尋常的意義。一是國際金融危機的發生和蔓延正在給兩岸各自經濟發展帶來嚴峻挑戰, 二是兩岸關系的明顯改 善和發展為兩岸深化互利合作提供了難得機遇。重要的是我們如何化解挑戰, 把握機遇?!?
對外界揣測頗多的ECFA(兩岸經濟合作框架)談判前景,王毅在酒會上明確表示:“如果臺灣方面希望,可在第三次‘陳江會’中初步探討ECFA問題,并以此啟動兩岸商談經濟合作機制的進程?!?他在致辭中,一共用了將近20個“共同”。
在錢復與溫家寶正式會面之前,臺灣一行從王毅口中得到這一承諾,是個早到的好消息。
王毅說, 2008年是兩岸關系的轉折年,而2009年將是兩岸關系的發展年。希望本著先易后難、循序漸進的基本思路, 推動兩岸關系在各個領域都有所開拓和進展。
在這點上,兩岸立場基本一致。馬英九認為,ECFA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先就雙方有共識、對雙方都有利的項目協商,有協議之后,將其訂為“早期收獲”條款,把其它還沒有共識,或對臺方不利的放到后面去。
最后輪到錢復致辭。在表示謝意后,他說:因他已退出政壇,沒有公職,因此無法用政策來回應中方的提議。他將致辭的大半部分放在了對王毅的評價上。他說,有一點他與王毅的背景相似,都是從外交官位子上退下的。
作為臺灣“四公子“之一的錢復,年輕時留美,在耶魯大學獲國際關系博士學位?;嘏_后,在學界政界發展。從給“副總統”陳誠當英文翻譯做起,最后官至“駐美代表”、“外長” 和“監察院長”。他說,他對王毅的外交才能欣賞有加,特別是他2004-07間出使日本的四年。當時,中日關系極為緊張。因為“王大使”的努力,使中日關系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期,其貢獻有目共睹。錢復年長王毅近20歲,頗似一位老教授對一位晚輩誠懇的專業鑒定與期許。
錢復告訴王毅,現在國臺辦的政策是“走大路,開大門”。
在臺灣,除了關注ECFA談判如何推進之外,另一個焦點是臺灣出席世界衛生大會的資格問題。大陸雖已表示,對臺灣以觀察員身份出席WHO大會表示審慎樂觀。但這個約定到底以何種方式執行?是長期的、還是一年或多年一議?很多臺灣人自然希望錢復這次博鰲之行,能將兩岸關系的未來路徑逐一理清。